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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D][中芥]夢見る子供

前篇走 銀河鐵道

OOC

與小說漫畫, 實際人物無關

芥川龍之介在冬日的夜晚裡醒來。

火車的窗外正飄著細雪，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才發現自己蜷縮在火車的長椅上，頭等車廂特有的柔軟墊子還帶著些剛洗淨的柔軟劑味道。

他坐起身的時候身上的毯子滑了下來，羊毛織的毛毯略顯的厚重，讓他想起家裡似乎有一張一模一樣的，每每被那人披上之後就幾乎窩在沙發上的枕頭堆裡動彈不得。

桌上除了睡前放的文件之外還多了泡好的綠茶，想必是樋口算準了他睡醒的時間先泡了放進來的，瀰漫在車廂內的是熟悉的茶香。

從睡眠習慣、到慣用的茶葉，再到冬日新添的毯子上熟悉的洗衣精香味，那人似乎跟樋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暗地裡結成了同盟，嚴嚴實實的將他的生活作息環繞保護了起來，不管是否在那人得以看得到的角落或著不可相伴的時間。

距離到達橫濱還有一個小時。

芥川又看了一次樋口一葉這次任務的結案報告書，正修改著的同時卻發現了小桌上有著不知哪來的漂亮盒子，裡頭裝滿了造型可愛的甜品。

是鐵道會社招待給頭等車廂的禮物，在歲末的時節裡似乎又多了幾分應景。

芥川沒有過節的習慣與概念，異國傳來的裝飾與習慣也是在成年之後才得以從他人那邊知道，於是便僵硬著表情任著金髮的女孩在黑手黨首領關愛的眼神下帶上一頂有著毛絨球的紅帽，轉頭便看到長髮上被繫上了緞帶的幹部正在猶豫著是否應該拿下來。

時空偶然的巧合讓芥川忍不住想笑，又在對方挑起眉發現之前用一聲咳嗽掩飾過去。

芥川打開了糖果箱，首先滾出來的便是如同玻璃珠般的糖球，做成人型的小餅，以及放在最底層的星星糖。

淡藍色的糖果放在了深色絨鋪著的盒底，看起來就像是小型的星空被打碎了收集起來，放在木製的箱子裡。

少年時期的記憶已經在時光下被磨的有些模糊，但是某天夜裡如同夢境般奇異的星夜卻從未忘記。

在飢餓與寒冷交集的夜晚裡，有人用一餐溫飽與他交換奪取一條性命的任務。

他至今未得知曉與他交易的是什麼人，也許只是聽到了風聲知道他異能者的身分，但是當時他在意的只是他與妹妹是否能夠存活到明天。

答應的時候對方將他送到了橫須賀的車站，塞給他一張三等車廂的車票，要求他趁機奪取指定車廂裡那人的性命。

年幼的妹妹並不知道他的意圖，只以為他是替人跑腿，鄭重其事的學著以往在車站看到的那些人給他送了行。

他隔著玻璃窗看著妹妹手中不知道誰給的幾個橘子，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恐懼與決然。

殺了他。

不管對方是誰，殺了他，然後跟銀活下去。他這樣想著，跟著偽裝成列車長的同夥走到了門前，闖進車廂的時候卻意外的對上了目標海藍色的雙眼，遲疑了一下就失去了偷襲的機會。

機會錯過之後要再下手便屬不易，但是更加讓他意想不到卻是對方遞來的熱飲。

對方對他毫無警戒心的眼底泛著他從未見過的光芒，他當時詞彙貧乏，只想起了照著暖光的商店櫥窗中，似乎也有一只大貓玩偶裝飾著這般漂亮的藍色琉璃做為眼睛。

那是美好的東西，他跟銀看著穿著溫暖兒童大衣的孩子牽著父母的手走進店裡買下了那個玩偶，心裡這般想著。

而他當時坐在青年對面，看著對方往自己遞過一罐暖茶的時候，想伸手接過又被指出了自己手上的汙穢，急急忙忙的擦拭了起來。

能擦掉嗎？髒水溝裡的泥濘、徒手挖著垃圾桶染上的髒汙、乞討的時候被對方拒絕而被打開的傷口血跡。

他勉強擦完了手又覺得自己跟眼前的人不怎麼相稱，又將臉上也擦了擦，生怕就像他們偶爾遇到的善變的富人，下一秒就變卦食物收了回去。

幸而對方似乎沒有這樣想法，只在他接過茶了之後又掏出了漂亮的甜品，與他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藍色緞帶柔軟的觸感在他髮梢飄著，他歪著頭遲疑著感覺到那沒有綁的很緊的緞帶往下滑了一點，垂掛在他泛著白色的髮間看起來應該是更為好笑，於是最後還是決定伸手將它拿了下來。

然而甜美的糖果很好掩蓋了這一點小小的不滿，坐在自己從未坐過的柔軟椅墊上看著火車行進，他幾乎要忘記了今天事實上他是要來殺了這個眼前的青年。

當染著對方體溫的大衣被罩到他身上來的時候，過於接近的距離讓他一瞬間警醒了起來。

這是最好的下手時機，動手。

圍巾化成的利刃可以在一瞬間刺穿對方的心臟，至少他當時是如此想的，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動手，反倒是閉上眼跟著那人安穩的坐在列車裡，看著窗外遠景的城市點起燈火，像是灑了一地的寶石。

他在青年睡著之後睜開了眼，火車車廂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月色將車廂內染上一層柔和的白，不知道哪裡反射過來的光透過車窗上的玻璃散了開，細碎的灑在深色裝潢的車廂內壁就像是星象儀中的銀河。

他拿出懷中那青年給他的糖果，像小行星一樣形狀的糖果躺在他手掌中，泛藍透明的糖身裡頭似乎每一顆都藏了一點火焰，像是夢境裡從沙灘上掬起的一把星砂。

夢境破滅在車將靠站的廣播中，他跳下了坐位將那人的大衣還回去，走到車廂門前的時候手上只緊握著適才扯下來的藍色緞帶。

打開門的時候偽裝的列車長腳邊已躺了一具冰冷的軀體，發亮而裝著消音器的槍口指向了他，無論他是否完成任務。

從一開始對方就沒有履行承諾的意願，有的只是將他拋棄滅口的預謀，於是白色的利刃一如他在腦袋中模擬過無數次的那樣，刺穿了對方的心臟。

他從窗口爬了出來，在中途站下車，在冬夜中奔跑了許久才擺脫那份血腥味，卻沒有注意到口袋中的糖果也一路掉落在了小徑裡，最後只剩下他握在手裡的那藍色緞帶做為那夜唯一的記憶。

火車到達橫濱的時候雪飄的更大了，芥川婉拒了樋口開車載他回去的計畫，拎著行李走出了車站。

街上的行人不少，在街道各種燈飾下行色匆匆的行過，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去跟誰共渡節日。

他站在商店街的櫥窗前看到了有些熟悉的玩偶於是忍不住佇足，黑色橘色的大貓也綁上了紅色綠色金色的緞帶顯得應景，他看著玩偶臉上藍色的眼珠好一陣子，轉身的時候卻對上了另外一對海藍色的眼睛。

還有一條厚厚的繞到他身上的圍巾。

中原中也裹在黑手套裡好看的手指熟練的替他打好了一個結，暖色的圍巾軟軟的帶著那人身上的香水味蓋住他小半個臉，溫暖與熟悉的感覺於是就讓他有些安心的瞇起了眼。

走，回家。

他順從的點了點頭，在那人泛起笑意的眼裡看到了失落在那夜裡的美好星光。